铅中毒事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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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4/5 23:50:00

三十八

李明月讨厌喷绘车间那股气味。那是一种带着铅毒的粉尘的气味。这种气味和粉尘很容易让人致癌。可是许多人置身其中却不知。李明月其实早知道喷绘画面那些颜料含铅,生产过程中会产生大量铅毒。李明月仿佛没法向人提醒,否则张军会炒他鱿鱼。张军倒是在工厂的另一端,隔着一个密闭的空调房,里面再一间密室,空调整日吹着,窗外是大片绿荫,室内安静而空气新鲜。可是,李明月和许多工人都不得不吸毒。那股含有铅的气味太重了。李明月常常不得不外出。然而,很多时候,李明月都不得不呆在和厂房有道门相通的房间,那些铅的粉尘直接冲进人的鼻孔,直往人的心肺里钻。每天吃饭时,李明月总是拼命地嚼大蒜,心想这样会杀灭一些毒的成分。李明月想:到哪儿去呢?哪儿的工厂不曾污染呢?就是在外面,各种车辆也在污染着大气,你躲不过,逃不掉,你并非一个怕死鬼,但是,因为那些毒气英年早逝,并不是一件于社会于个人有益的事。

李明月不想接那上千万的单了,因为污染过于严重。但是,不接单,就意味着自己无法

生存,很快要被炒鱿鱼;你不接单,并不意味别的工厂不接单,污染还是存在。李明月想:反正是死,不是铅中毒而死,就是被炒鱿鱼,挣不得钱饿死,可是,我选择哪种死法呢?

早晨,张军问起那一千万的业务时,李明月的脸色有些冷。他冷冷地说:我打电话问问。张军想:这一定是没戏了。是你炒到别的公司做了,还是别人不给我们做,是你无能,或者没认真做,没拿下这单业务?!张军的脸当时比李明月的脸还更冷,简直像打了严霜一样,李明月的心不由一颤,仿佛立即就冰冻了一样。李明月想:等着张军炒鱿鱼吧,反正那单业务我不想接回来。我以前根本就没想过生产这样的产品会有铅毒。算了,我还是主动去找另一份工作吧。

他又一次去应聘快速消费品推销业务员了。那还是一间代理一种中国四川一家酒厂生产的酒的商贸公司。他们看了李明月的简历,和李明月进行了简短的对话,觉得李明月虽是外地人,普通话说得还相当不错,并且口齿伶俐而成熟稳重。因此,一位负责人说:我们要招一位长期在我们公司做业务的人,你是外人,能在北方住多久?李明月犹豫了,最后,李明月说:我已打了好几年工了,最初在南方一所外国语学校教拉丁文,后来。。。。。。他的话没说完,那位经理级人物便打断他:我们和你们南方不一样,我们这儿许多人不认生,台果你是外地人,大都不会买你的帐。

李明月张大嘴,盯着那人,一时不知说什么好。但是,那人立即又说:好了,既然你来了,你下午就来上班吧。下午在二楼听讲座,我们要对新来的业务员进行培训,至于你是哪儿人,有人过问再说吧。这下倒是李明月犹豫了。他想:我真地决定推销酒吗?他想推口,却来不及了,只道:好吧好吧,下午,也许我会来。

他骑车走了。他决定下午等他们再通知。显然,他们已当面通知了他。他们是不会再通知他的。下午他没有去,但并没人说他言而无信,倒是有一个人生气地说:一个外地人,做什么酒类推销!我看他在工地上去搬砖还差不多。

李明月有些恢心,想:看来人家并不看重我。算了,还是暂时在这儿呆着吧,至于那业务,也随其自然吧。人家给做就做,人家不给做也就算了。铅毒,我会躲着些,尽量宿短在公司的时间,少许毒,也许会从体内排出。

除了非在室内呆着不可的时候,李明月多半时候都在外面呆到吃饭才回。他知道厨房也和生产车间相通,那些铅毒会跑到食品里去。但是,目前不在公司吃饭绝对不可能。李明月想:在公司吃饭吧,让铅毒慢慢在身体内作用,总比饿死好。

没太阳的时候,李明月便站在楼外的石级上去吃。他手里拿着一个馒头,不锈钢盆里是一点冬瓜。永远吃不完的冬瓜让李明月也感到讨厌了。他只舀了一点儿。别的男子们是照吃不误,因为他们一直习惯了这样的生活。倒是女孩子们娇贵。她们有的不吃饭,有的讨厌冬瓜,只吃一个馒头。

李明月吃饭的时候,一些吃完饭的工人们往楼下搬喷绘画面去了。他们从李明月身边经过,总是说让一下让一下。那位驼背厨工盯着李明月:在楼上去吃。李明月说:我闻不惯那种铅味。驼背老人说:好闻啊!那股铅味真地好闻。

秃顶也在搬喷绘画面。这次出厂的成品很多,是一位工人的亲戚下的单。秃顶见着李明月就瘪嘴。李明月走后,秃顶说: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!在这个厂来混饭吃,还公子少爷!什么铅毒!有本事不要在这儿混饭吃!大家都知道秃顶以元老派自居,睥气古怪,几个人笑,但那笑刚出来就僵在脸上。高永昌道:有本事当着面去说!在我们这儿说有什么用!于是另几个男子也道:是啊!当着他的面说啊!看他又怎样!秃顶道:我就是要当着他的面说!我可以见议张军炒他鱿鱼!

秃顶早已经向张军建议了呢,在经理级会议上,可是李明月还没走,这让秃顶更对李明月恨。

那个李明月,外地骡子,怎么还没走啊!公子哥儿的样子,张军有什么舍不得啊!因为

他是元老,可还叫他搬喷绘画,而李明月吃了晚饭就走了,秃顶对李明月就更恨到了极点。人家要癞着不走,你有什么办法!高永昌说。秃顶道:他要走!他总有一天会走!一位年轻的工人道:走不走是他和张军的事,又不是我们发工资。搬吧,快点搬完好回家。元老派的秃顶突然耍起了元老派的威风,说:在公司混饭吃的人都不搬,我不搬了!说完便离去。但是,没人叫他,因为大家都不愿理会他。他反觉得没趣,于是又想回去搬,只是没人喊他,他觉得太没面子,便又自个儿走了。

这时,孙小莹在那儿等刘超。但是刘超要送喷绘画,不知几时再回工厂。这一点,孙小莹是不清楚的。孙小莹只是觉得寂寞空落。她中午和李明月说话,李明月都没理她。并且,上午李明月还很生她的气。李明月要做一件产品的主视图、俯视图和剖面图,这一切孙小莹居然都不懂得,不知道怎样按李明月的要求完成一张图纸。李明月生气道:你究竟是学的什么!怎么连这些都不懂!孙小莹当时脸红了,也差点流下眼泪。她受到了严重的伤害。她在内心里道:懂不懂和你有什么相干!又不是你给我开工资!她顿时黑了脸:谁懂你叫谁做吧!意思是说:怎么刘玉和阿朵儿又不给你做?当时刘玉和阿朵儿手头有别的活,客人就守在她们两个身边。李明月开始是发给刘玉做的,因为刘玉做事认真,也学了一些东西。这一点恰又伤了孙小莹的自尊。不管是客人,还是公司内部的业务员,带回业务,都不愿让孙小莹做,孙小莹感到空落寂寞,内心里就更要强。但是,在李明月面前,她脸上立即又荡开了笑,只是那笑有些尴尬,而她内心,却对李明月恨到了极点。就因为这恨,她才决定晚上和刘超约会。她在心里说:让那个李明月去打单身,气死他!孙小莹很有些咬牙切齿。可是,晚上,刘超不再理她。她高声喊:刘超!刘超!她打我呢!刘超仿佛没听见,心里想:打你何该!你这种女人就欠揍。他依然楼上楼下地搬产品,不理孙小莹。孙小莹在刘超那儿碰了壁,便又和另一个女孩把车骑到车站的大门口那儿去。李明月必须经过那儿。但是,她们骑在车上轻声言谈时,李明月并没招呼她们。他骑着车,一个孤旋从她们眼前飘去了。孙小莹和另一个女子都笑。孙小莹说:他就是飘。飘得真好看。另一个女子脸上的笑很快沉了下去,说:这是一个浪漫的男人。孙小莹提高嗓音道:什么浪漫?浪荡!人家都说他风流倜傥!另一个女子说:风流成性吧?其实说淫荡也不妥,他又不是女人。说着,两个女子就咯咯咯笑出了声,尤其孙小莹,笑得整个身子都在颤动。

孙小莹和那女子,在车站的门口站了很久。她们骑在车上,不知往哪儿去,倒听到了刘超搬产品时的喊叫声:吭唷!吭唷!这是学着某本书或电视里的喊号。刘超总是那么夸张。他把头发披在脑后,留着小胡子,抿唇凝视时,倒有某部电视剧里征战归来王子般的英气。此时的刘超,倒很有些骄傲,对于孙小莹,他再不想理会。

听着刘超的号子声,孙小莹总禁不住笑。但此时她的心里有些酸楚。这些男人,为什么一个一个都不再爱她?在她的想像或记忆里,很多男人曾经非常地喜欢她,爱她,包括李明月,就是高永昌,有时也会在她面前动手动脚。不过高永昌有妻子了,再说高永昌也很土气,一点也不浪漫,更不像李明月气色迷人,而且多么萧洒,仿佛内里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,总那么精神,那么引人。她们不会对高永昌带着幻想。而此时,她们感到无限的空虚寂寞,除开空虚寂寞,她们内心甚至还有一些隐痛。那些很好的人,她们是怎样错过的呢?未必爱神从来没光临过她们,爱的阳光从来没洒落在她们身上?

孙小莹和那女子一直站那儿,双股坐在单车座上。她们很快又小声地议论到下午杨韦又来了。杨韦原是和张俊臣有那么一点儿友谊才来。她到公司吃饭,一点冬瓜,一个馒头。这女子倒高兴呢,不像南方的女子,动不动就造作地说操!郁闷!晕!或者畸形!她们只是一味地笑。但在张俊臣的脸上,多半时候还是有那浓浓的忧郁。早晨点卯时,李明月站在她身后,她回过头便和李明月脸靠得很近了。她拼命地看李明月,要求得四目相对的效果,然而,李明月偏偏垂下眼睑,回避着她的目光,这让她未免大失所望。

杨韦自然来缠一个叫孟浪的男子。这男子高,奇瘦,外号麻杆。杨韦也只和他闹着玩。

孟浪倒不计较,只笑:你又不嫁给我。面对这个问题,杨韦倒不知怎么回答,只笑,想:谁愿真地娶我吗?你又没认真向我求婚。

对于好多女孩子,李明月总不大理会。他到商场去买东些,一些同样也买东西的人都盯着他看,差不多是一些女子。李明月想:她们是谁?怎么认识我?因为文雯吗?可她现在又在什么地方?她肯定还不知道我和栗小原的事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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